地服问:“机长咱们没事吧?能不能上客?”
管制员给副驾驶的答复是:“准备好才能申请,大约等30分钟。”
所以我给地服的答复是:“抓紧!”
这是我们真正准备好的时间,15分钟前我们向管制员报告了准备好。
提前谎报的理由无它:不求占便宜,只求不让我航班上的旅客太吃亏。
在我之前已经有数架飞机连续报告了准备好,他们也许已经关好了舱门,也许与我一样报告的同时还在上客,当然还可能是刚刚落地滑入机位⋯⋯
一时间扑朔迷离,这注定是一场脑力与运气的竞逐。你永远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唯有妥协去适应当前的局面。
30分钟后我们并未等到任何消息,频率里异常繁杂,更多的飞机向管制员报告了准备好。管制员不断地回答着:“时间已抄收,等通知!”
只要管制员接话稍有停顿,飞行员便会呼叫第二遍、第三遍,生怕管制员遗漏掉自己被别的飞机抢了先,直到传来管制员解释:“准备好已经收到了,刚喝了口水。”从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后半口水甚至还没来得及咽下。
尽管知道管制员不容易,但在他喝第二口水前,我们还是找了个间歇残忍的插进播道询问了当前状况,答复如下:“排在第十架左右,由于雷雨天气放飞间隔加大,时间预计要两个小时。”
听到这个信息后,驾驶舱内三个人的动作很一致:扶额。
作为机长,我比他们还多了“掐”这个动作。
“排在第十架”这句话本身并不可怕,如果天气好和机场不繁忙的时候30分钟内就能起飞。但是加上“雷雨天气放飞间隔加大”这句话就大大的不妙了:本来每2分钟就能放一架飞机,现在间隔大到5分钟、10分钟都有可能,所以再后面的的“预计两个小时”就只能是一个参考时间。
同时两个小时又是一个很尴尬的时间点:如果组织旅客离机,那么呆上1小时就要重新登机,来回折腾不说,到时候有一两名旅客失踪找不回来报警的心都有!由于飞机已经是延误状态,从道义上你还不太好意思减客,凭什么只能你迟到我不能迟到啊?
如果不下客就让旅客在飞机上等呢?那你就祈祷这个时间准确吧!不准的话你再祈祷旅客都是好脾气,赶上差脾气旅客再祈祷当前的状况一定是个梦⋯⋯
总之,雷雨天气变幻莫测,有可能雷雨云团中突然露出一道缝隙,管制员找准机会连续放出四五架,你的时间就提前了;也有可能雷雨把机场封得越来越牢使得间隔进一步加大,你的噩梦就到来了!
我向乘务长大致说明了延误情况,建议她在地面上发餐。乘务长明显有些顾虑,说飞机上100多名旅客,发餐到收餐需要将近1个小时。我向她展现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说:“1个小时吗?小意思,不用担心!大胆去发吧!”乘务长愣了一下,离开驾驶舱的时候眼神中充满着幽怨。
无法预知未来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了第一次常规的机长广播:
我们抱歉抱歉抱歉……
大家辛苦辛苦辛苦……
天有不测风云,有具体起飞时间一定通知大家!
让我们在守候中期待惊喜!
(本来想通过最后一句展示一下我的文学素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句确实不应该说……)
再次询问管制员,回答:“还需要等待两个小时。”
等一下下!!之前半小时白等了吗?
管制员这次解释得很详细也很耐心:南下的飞机只有一道缝隙可以穿过雷雨(注:我们的航班由北京飞往杭州,属于“南下”),但往西边去的飞机由于绕不过去也只得飞来一起挤这道缝,所以放飞十分缓慢。滑行道上还压着7、8架无法起飞。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最可恨的依旧是“两个小时”这不长不短的时间……
这是延误以来第一次需要好好考虑做决策的时候,到底需要不需要全部下客?
如果以结果论来反推的话,这一刻让旅客全部离机无疑是最轻松的选择。
请注意:我的用词是“最轻松”而不是“最正确”。
机组是轻松了,但同为民航一线的地服人员接手了这份“甜蜜的负担”之后,他们的应对情况从微博反映来看并不如想象中的理想。正所谓:楚人失之楚人得之!
从旅客角度来说,有些喜欢下机去吸支烟歇歇腿,有些愿意在机上小憩懒得再动。无论哪种选择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我决定赌上一把再等等这两个小时。
当然,任何决策都不代表你能忽略旅客的意愿!
我要求副驾驶通过现场频率叫来地服人员靠上廊桥,开始第二次的机长广播:
“目前雷雨天气的发展很不乐观,预计还要等待很长时间,目前估算为两小时左右!(闭着眼不去想象旅客听到后惊呼失望的样子)
这里提醒大家如果有终止旅程的旅客,请提前告知乘务人员。一旦我们有了推出时间,您再提出终止旅程很可能会使我们错过时间,为了大多数旅客的利益,那个时候我也许会拒绝您的下机要求,希望得到您的谅解。”
广播之后,陆续有旅客联系了乘务长与地服办理了终止旅程的手续。
我也借此机会通知油车再次补进500kg的油量以备后续的等待。
这里顺便说明一下:
我们的飞机是今年才从德国接回的,空调设备优良。地面空调由辅助动力提供(APU),每小时大约消耗100kg航油。而滑行道上那些启动好发动机等待的飞机每小时至少消耗800kg,想想都心疼。
所以那些持有类似“航空公司明知道起飞不了,故意将飞机滑出去等着,然后等很久滑回来欺骗我们。”这种阴谋论的网友,你们可以省省心编点别的内容了。
由于一直没有起飞时间,飞机始终保持在靠桥状态,地服也偶尔会登上飞机询问当前状况,我糟糕的脸色终于令他放弃问出那句“没事吧?”转而问道:“旅客情绪还好吧?还得等多久?”
我答道:“旅客情绪还好,不愿意等的旅客大都办理了终止,机上旅客应该都是迫切想飞往杭州的。只是现在放飞十分缓慢,天气情况仍然不够明朗。”
询问管制员,我们的次序已排入了前五。看到一段时间内再没有旅客离机,我们通知了配载部门按照新的旅客数量及油量重新制作舱单,计算配平重心。
这样做使得我们的飞机仍然保持着手续齐全随时可以推出的状态,这种状态在延误排续中算得上一种优势,而我有信心把这种优势再维持一个小时。
(注:建议旅客们在飞机起飞前不要随意坐到空的座位,特别是前后排数跨度很大的空座位。 尽管现代飞机具有增稳装置和自动配平功能,但这种自动化只限于空中。在起飞前配载部门只能根据旅客的座位来计算起飞重心,飞行员通过人工调整配平轮来保证起飞时的杆量适中。倘若旅客自行更改座位造成重心差异较大,飞行员在操纵飞机抬头的瞬间有可能发生带不动飞机,或者杆量太轻造成仰角过大擦机尾。所以特别是飞机后排比较空的时候,非要换还是等到巡航吧。)
此时,整个北京机场开始第一波大面积取消航班:
这次取消航班主要由于一些机组上午已经执行过其它航班,由于执勤时间的限制无法继续执行后续航班。这时候如果这家航空公司在北京有驻地,有机组可换的话便会换上新的机组继续坚守等待;如果航空公司没人可换,航班就只剩下取消一途。
频率里的排队的飞机已达到了恐怖的40架以上,北京这次的雷雨连绵不绝地影响了机场近4个小时仍未消散,持续时间之久远远超出了预期。这真的应了前面机长广播里所说的SURPRISE!更加让人吐血的是:向南起飞的航班停放了!
开车的人都知道,高架桥上20-30迈的速度往前移动和开不动停下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假如你车后面还坐着一群领导,你该如何淡定?
我继续询问管制员停放状态要持续多长时间?管制员也很无奈地表示要看中低空那边的管制员什么时候能把飞机调开了。
我相信管制员所言不虚,这片雷雨不单压住了无数起飞的飞机,而且对落地的飞机影响更甚。在签派频率就能听到空中一些航班的飞行员正在和签派员们商讨着备降事宜。
我的后续航班也发生了变化,最后一段“杭-京”由于我延误过多无法回杭,于是公司从杭州调配了其他机组和飞机来执行。遗憾的是他们在杭州苦等了两个小时终于得以推出滑行,但仅仅滑行了3分钟就接到了“北京不再接收飞机”的指令而不得不滑回取消。
各个航空公司开始第二波大面积取消航班:
这次取消是因为有些航班的目的地机场有关闭时间,例如上海虹桥机场会在24:00前关闭,那么飞机即便现在起飞到目的地也无法落地。倒不如早早取消明早补班!取消得越早,明早补班就能越早!
(注:机组需满足《运行手册》的规定休息时间,新闻中所说的航班延误是因为“机长没睡好”专业点的说法应该是“机长还不符合休息时间的规定”。)
而我也打算按照原计划开始祈祷旅客好脾气了……
此时此刻的我终于有些感觉力不从心,让人忧心的不再是糟糕的天气、也不是自己的精力,而完完全全是旅客的情绪。
这次让旅客在飞机上等待这么长的时间在我近些年的飞行经历中绝无仅有,几年前我曾在微博上发过一篇小文《延误时机长会做些什么》,那个时候还没有CDM放行,几乎每班都是在载客中等待,无论是旅客和机组都苦不堪言,即便如此等上3小时至少也能有明确的起飞时间。我曾说如果等待三个小时还没有时间,自己一定去找管制员要个说法!可今天说法就在眼前,我却没把握它能令旅客信服。
我怀着无比愧疚地心情准备通知全部旅客离机的时候,突然传来一条消息——西边的雷雨开始消散了。
频率里再次繁忙起来!
管制员们开始尝试能否让南下的飞机从西边离港,他们不停地询问着排队靠前的飞机:“如果起飞后先飞向郑州再回转,油量是否满足?”
飞行员们此时也犹如打了一剂强心剂般的计算着、权衡着……
我在这个时候拿起话筒做了第三次机长广播: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机长,我猜可能大家已经厌烦了这个声音,毕竟前两次的广播都没有给大家带来好的消息。在飞机上等待三个小时确实不太容易,大家急躁的心情我们机组非常理解,我把目前的状况向大家交代一下:
我们的飞机现在已经排到了前五架,如果正常情况下我们随时可能推出飞机。但是由于南面的雷雨天气持久不散,这个方向近一段时间都没有飞机起飞。
北京机场已有很多航班陆续取消,有些因为机组的执勤时间面临超时,有些由于目的地机场将要关闭。我们机组目前没有超时的问题,精力充沛请大家放心,杭州机场拥有双跑道也将保证24小时的开放。
我们机组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陪大家一起等待,等待天气转好后安全的将大家送至杭州。
据空中飞行员反应,天气目前已经开始好转,请大家能再坚持一下,我们的乘务员将尽所能为您服务,希望我们的工作能得到您的理解和配合。”
广播之后,乘务长说后面有些旅客让她转达理解和谢意。然而,这并没有让我的心情变得轻松。如果我站在乘机人的位置,恐怕更多的心思是郁闷与无奈,随着时间的不断延后,留给理解的空间也将越来越小。
西边的雷雨散了,可我依旧不知道那南边的还会久吗?
就在我们与管制员沟通时,乘务长要求进入驾驶舱。
她说:“后面有一名稍胖的旅客说他身体不好,血压高,需要休息,明早7点还要服药。”
也许是等得时间太久了脑子僵硬,我一下子没得出要领,“所以?”
“所以他说自己需要好好地休息!”乘务长又强调了一遍。
“他的气色如何?意思是需要下机休息?”我继续问道。
“看他气色正常,安全员也这样问他是否需要下机?那人说安全员这样问是在威胁他。”
“你再好好打听一下他的目的,耐心询问一下他的需求,我这边再问下管制员有没有具体时间。”
该来的事情迟早会到来,宣泄口一旦找到全部下客清舱就成为了必然,只是我的时间来得及吗?
我们再次询问管制员的放飞状况,管制员回答说我们的排序是在前面,但是之前有5架滑行道上的飞机陆续地滑回补油,这5架如果都同意走西线继续执行航班的话,我们必须排在他们后面。
这样的安排无可厚非,倘若再把滑回飞机的位置排到队伍后面,显然对他们机上的机组和旅客是不公平的。
与此同时我们联系了现场频率,询问了是否能提供医生上机量血压?现场告知可以,不过需要当事人自费,大约200-300元。
我急忙将这一信息反馈给乘务长,并通知地服协助我们协调工作。
乘务长再次进入驾驶舱时的心情比之前要急迫得多:“机长,您能不能再广播一下。那名旅客带头要求赔偿,很多乘客赞同,闹得很凶!”
我无奈地开始做了第四次广播:
“虽然南边的雷雨还没有完全退去,但西边已经逐渐晴朗。管制员们已经为我们从西边绕飞努力做着准备,目前我们可以先飞向郑州再转回杭州,尚需等待管制员的指令。
有很多旅客询问赔偿问题,毕竟延误了这么久,作为机组我本人也很希望能得到一份赔偿,航空公司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这件事,我在这里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向大家介绍一下:针对我们公司的规定,如果由于天气原因造成航班延误并不在赔偿范畴;如果是非天气原因,延误达到4个小时可以进行相关的赔偿。也许有的旅客觉得这并不公平,您有权利和地服人员去交涉,只是这恐怕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和精力,也可能为此耽误我们的行程。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够到达杭州后再做此项工作,以免影响目前渴望休息和尽早飞回杭州的旅客。
我们机组从下午一点多开始执行航班,从晚上七点一直陪伴大家等到了现在。按照规定,我们的执勤时间最晚可以等到凌晨4点钟起飞,在4点钟前我们都会咬紧牙关等下去。乘务长反应已经有个别旅客出现了身体不适,如您需要下机休息或就医请务必告知我们,如果您可以同我们再坚持一下的话,我一定在半小时内对离场时间给大家一个回馈。
对于其它疑问,相信我们的乘务人员也会尽所能去回答让大家满意,谢谢。”
我无力地放下话筒,乘务长进来报告:那位客人已经不闹了,说再给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
副驾驶问我:“半小时我们能有时间吗?”
我回答:“如果没有,就只能下客了。不知道这是否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管制员回答滑回的5架飞机均要求从西线离港,所以我们预计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这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5架飞机的决绝,都回来补油了还能不走吗?意料之外的是怎么还要等这么久啊!
我意识到“大势已去”,通知了现场人员组织下客,那一刻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而此时地服走了进来对我说:“机长,您看能不能不下客?签派说正在帮忙协调马上能走!”
我一腔邪火正无处可发,大声地对地服叫嚷着:“之前公司让我赶着回杭州继续执行下一个航班的时候,我请求他们协调,他们答应了却没有任何回应;后来等啊等,我的休息时间快赶不及明天下午航班的时候,我请求他们去协调,他们答应了又没有回应;现在我要求下客了,他们主动要求去协调了?我怀疑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前面五架飞机都补完油滑出了,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协调能把我调到前面去?你转告他们尽快去协调吧,我先下客了,如果协调下来时间我马上把旅客接回来成吗?”
地服没再说什么,转身而去。望着她同样劳累的背影,我为自己之前的脾气感到有些后悔,超长延误的重压我们机组已经尽力扛起得够多够多,请谅解吧。
在旅客离机之前,我做了最后一次广播:
“很抱歉的通知大家,由于具体起飞时间无法敲定,我们还是组织大家离机,希望大家能在候机楼好好休息。
后续航班是继续执行或是取消我们要等待签派的通知,但我们的承诺依然存在,只要有希望我们一定会尽力申请保留航班飞回杭州。
非常感谢与大家共同度过的这段时间,大家的配合令我们感动,谢谢。”
放下电话,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副驾驶问我:“终于轻松了?”
话音未落,乘务长开门进来说:“机长,有7个人不走!”
“哦?如果愿意留在飞机上就留着吧,不用过于勉强。”我不以为然。
“不走的就是刚才那个‘胖子’和一起闹的几个人啊!”
我已苦中带笑:“那你去问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没有?”
一会,乘务员回馈说:“他们担心下了飞机航班就会取消,没地方再去要说法所以不肯走。现在几个人闭眼睡觉了!”
“是该好好休息了。”我答到。
旅客休息的这段时间,我们机组并未停歇!
我先询问了签派对航班的建议,并要求尽量保留航班,我深知这班若取消对旅客意味着什么:一旦这个航班取消,即便按照最短的休息时间去休息,补班也要制定在明天中午左右。由于今晚取消的航班太多,明早补班与正版交织一线势必再次延误,如果本机旅客无法顺利改签的话也许会足足耽误一天。那我到目前所等的5个多小时就变得有违初衷全无意义可言了。
另一方面我通知了油车再次补油,这次干脆直接补进5吨油!任你滑行道上再排队等候、任你起飞之后往西绕飞多远,往北往东绕我都不怕了!
望着副驾驶略有疲惫的面容,我要过了操纵权:“这么晚了,这个起落还是我来吧,下次换你!”
我脑中一遍遍地过着还会有什么因素影响着我飞回杭州,一旦旅客重新登机,那时任何的疏忽与闪失都将造成航班取消。
同公司最后一架飞往杭州的航班由于排序过于靠后终于也不得不宣布取消,至此唯有我们还在坚守。
旅客重新登机,不仅人数没少而且还多了很多伙伴(其它被取消航班的旅客改签至此),飞机几近满客。
等待了7小时后,我们终于冲上云霄。
我知趣地没再做机长广播以免更加让人生厌。
飞机安全于杭州落地。
这一天我们飞两段,执勤了14个小时。最后一段的飞行我没有感到任何疲倦,因为我知道机组的使命并未完成。虽然夜色已深,但这一路并不孤独:频率里的每个声音都能让我感受到空中的管制员从容淡定;夜空中的每一点闪烁都令我仿佛看到另一间驾驶舱内飞行员的严谨沉着;飞机脱离跑到后一眼便能望见引导车的守候;到位停稳时客梯车、摆渡车接驳依然准时无误;以及送我们回公寓的机组车师傅脸上还有着真诚的笑容。这大概就是熟睡的旅客所无法得见属于民航世界的另一番景象吧。
我躺在公寓的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望着夜色里逐渐透露出的鱼肚白。
尽管没有经过第三次的祈祷,我也感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宛如梦幻。
延误时,在机上与旅客共处5个小时。在此之前对于我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且坚信不可完成的任务!而对于自己没有在等待之初就采取下客措施,对此我并不感到后悔与自责。
在飞机上等待,我可以在旅客迷惘时第一时间向他们通报最新情况,可以在他们疲惫时递过一杯咖啡或盖上一条毛毯,可以在时间到来的第一刻带着他们冲上云霄。这些都是候机楼里等待所无法实现的。与此同时,我感受着旅客的焦虑,了解着他们的苦衷,这使我对相互理解又有着更深刻的认识和体会。
这个时刻,飞早班的机组想必已经开始起床准备了,不知道今天又有哪些经历与故事等待着他们。
记录下这一切,也许只愿换回旅客的一份信任吧。